16、信任危機

話說蘇達通過蘇曉的話，多少了解了一點弟弟的心事。原來是危機感發作了。弟弟沒有工作，沒有學歷，沒有社會保險，再加上爸爸媽媽不時的叨咕他將來怎麽生活的問題。弟弟覺得不安是可發理解的。

但理解不等於諒解。蘇達很不諒解老公對她的不放心。她是什麽人？她是蘇達。蘇達是什麽人？蘇達是以家庭至上的好女人。若是別人對她不放心還情有可原。甚至父母都認為在大難臨頭時蘇達會拋棄蘇曉。蘇曉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她明白現實利益的力量、明白愛情不能當保險、明白婚姻裏有太多現實醜惡的東西、明白世界末日時人性的自私會充分體現。在現實世界裏，人能完全相信的只有自己。

蘇達也不能保證真的到了世界末日生死存亡時自己一定會選擇保護弟弟。但只要有一線希望，蘇達都不會放棄弟弟。弟弟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以放心去愛去付出的人。有時候蘇達會想，如果真有世界末日，如果自己真的沒能保住弟弟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那樣的話她的生存也沒有什麽意思了。與其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生存下來，還不如讓弟弟生存下來。至少弟弟有兩個孩子。而蘇達只有蘇曉。

蘇達奮鬥多年不是為了事業、不是為了金錢、不是為了威望、成功或是權力一類的東西。蘇達奮鬥的目的只是想要擁有一個需要她的家，家裏住著需要她的家人。外人看來蘇達是強大的，但蘇達自己卻明白，她的強大來源於有人要依靠她。如果失去家人，成功對於蘇大姐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在所有家人中，蘇曉是特別的。或許是從小的依賴與信任，讓蘇達對弟弟有著比父母更深厚的感情。這份感情一直被掩蓋有姐弟情下，直到有一天，蘇曉成了蘇達的丈夫。這時蘇達才發現，她不能失去也不願失去蘇曉的愛。看來這個世界末日的問題，還來的真及時。對於別人是末日，對蘇達來說不啻為一種救贖。

蘇大姐對蘇小弟的不信任很不滿意。蘇曉不該對她不放心。蘇曉是誰？蘇曉是她蘇達養大的弟弟。她們兩的交情和知心程度，還產生這樣的猜疑，那就太不應該了。至少蘇達是這麽認為的。

這天晚上蘇達熱情高漲。拉著老公做完了床上運動後，又拉著老公進行思想教育。從小時候她怎麽給弟弟換尿片餵飯說起，小學時怎麽帶弟弟上學，中學時怎麽教弟弟功課，有人欺負弟弟時自己怎麽變身女暴龍，再到結婚後兩人如何相愛。。本來蘇達還想展望一下未來的。但來不及了。等蘇大姐嘮叨完她現在對老公的愛與情時，天都快亮了。

第二天不是休息日，蘇達還有工作要做。但蘇曉實在熬不住了。只好讓姐姐幫他去學校請

一天的假。朦朧睡著前，蘇曉怎麽覺得姐姐不是熱情高漲，而是怒火高漲。否則有必要不讓他睡覺連夜進行思想教育嗎？如果這時候他還能睜開眼睛，就會知道自己的直覺沒錯。因為蘇達盯著弟弟的眼神有點陰狠。仿佛在說：“看你還敢胡思亂想？不信任你的姐姐老婆，我就讓你沒覺睡。”

一個星期後，蘇曉在蘇達的威逼下，簽了一份公證文件。文件裏寫明了蘇達的所有財產為夫妻兩共有。誰先提出離婚誰就凈身出戶。房子、車子、孩子、票子以及公司都屬於對方所有。有了這份文件，也算是保證了蘇曉與兩個孩子的未來。但蘇達這麽做只是想讓家人明白，婚姻裏不分你我。敢在婚姻裏跟我鬧生分？膽子太大了。

蘇家父母也知道這份文件，而且他們是反對這份文件的。他們心裏總有個陰影，認為蘇達是人家的孩子。他們蘇家不能占蘇達的便宜。但蘇達沈著臉問：“你們想從精神上遺棄我？”

蘇家老夫婦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次無奈的遺棄事件，嚇的不敢再說第二句話。甚至在以後的日子裏不敢再對兒子說要感恩報答蘇達、不能拖累蘇達一類的話。因為蘇達不愛聽。

那套化妝品最後還是留了下來。主要原因是蘇曉沒膽子再退回去了。但他很快就發現了化妝品的好處。姐姐給他買的化妝品其實不並不能叫化妝品，因為那些粉啊眼影啊一類的姐姐都沒買。買給他的其實是皮膚保養品。簡單的往臉上一擦就好了。一點都不麻煩。更好的是，他用了這些保養品後，姐姐會誇他皮膚好。還會說他漂亮。

蘇達的讚揚對於蘇曉來說意義重大。他的自信心一直是姐姐給支撐著的。在他的生命中，父母給了他肉體，而姐姐給了他靈魂。在姐姐的讚揚聲中，他漸漸走出了自卑自怨的陰影。重新飛揚起來。

飛揚的青年有點小傲嬌。終於有一天他抱怨似的跟姐姐說起了化妝的緣由。那時他正坐副駕駛的位置上，讓老婆送他去上學。姐姐閑聊般的說起了公司新來的男模氣質不錯。蘇曉聽了，就酸酸的回了一句：“你都結婚的人了，其它男人再漂亮你也想不著了。”

蘇達飛快的瞄了弟弟一眼，回道：“那是。而且誰家男人也沒我弟弟漂亮。”

現在的男人，就像以前的女人，喜歡聽人讚美他們的容貌。自從發現讚美弟弟的容貌可以讓老公開心以來，蘇達就變的口甜腹黑起來。她總結的經驗是“要想日子過的好，甜言蜜語不可少。”

沒想到這次老公卻不依不饒了。他質問道：“既然你說我最漂亮，哪你以前還讚揚那些男人？說，你到底跟多少男人說過他們漂亮的？”

“什麽男人？我有說其它男人漂亮嗎？”蘇達真的不知道

老公這是在說什麽。但看在蘇曉眼裏就成了狡賴。

“你還不承認？剛才你還說你們公司新男模的氣質好。”

“氣質是好啊！跟我們新一季準備推出的秋裝很搭。不信我跟你打賭，這次的服裝照片和宣傳廣告出來，一定能熱賣。”

“誰說衣服了？我說的是人。你以前就看著公司的服裝照片流口水。那些男模是漂亮吧？”蘇曉威脅的問。

聽話聽音。蘇達如果這點話音都聽不出來，那就當不了老總。她聽著弟弟吃醋的語氣，就知道不能再讚揚公司的模特了。雖說人家的確漂亮，她也的確喜歡。但這種喜歡與親情愛情不相幹。就好像小女孩喜歡漂亮的洋娃娃一樣。但沒有人會因為洋娃娃而不要家人吧？可吃醋的男人智商為零。跟一個智商為零的人擺事實講道理，那麽這樣的人智商就是負數。

蘇達開足腦力，想著怎麽回答。“嗯，不是男模漂亮。而是我們公司的衣服漂亮。那些模特把我們公司的衣服襯的很好。至於裏面的人……你也去攝影棚看過，那些男模為了照相的需要，一般都要化濃妝的。這樣的妝照相是漂亮的，但真正看到人就不漂亮了。妝太濃了。嘴巴血紅的像吃了死孩子，臉色象吊死鬼的白，還有那個腮紅……那個眉毛……。我還是喜歡我家老公這樣的，淡淡的塗點護扶品就好了，不會每天畫張可怕的假臉來嚇唬我。再說了，夫妻要彼此知心信任，連真面目都不敢給對方看，那還過什麽日子？”

“那你還說**明星漂亮？”蘇曉嘟著嘴說。他也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就像那些小女生。但反正已經鬧上了，索性把心裏的結全說出來。丟臉也就丟這一次。

“我什麽時候說過他漂亮的？你這醋吃的，也太離譜了吧！難道是你在發臆癥？”

“什麽發臆癥？那次**區域紡織品的商業晚宴上，你帶我去的。遇到了**明星，你當時就誇了人家漂亮……”

“噢，有嗎？我不記得了。就算有，那不是應酬話嗎？難道別人來打招呼，我能說人家難看？你啊，別那麽沒自信。千萬人中，我只和你結成了夫妻。這還不夠說明問題的。”

“說明什麽問題？”蘇曉不依不饒，但語氣裏已經沒有了酸味，有的是得意與自信。

“這個問題就是我只喜歡你一個。別人再漂亮也只的看看。你的漂亮是屬於我的。”

蘇曉笑了。他把車窗搖下來了一點。清晨溫潤的氣息飄進了車裏。車子已經開進市區了。窗外，早市的臨時菜檔正堵在路兩邊。留下中間窄窄的車道。

蘇達放慢了車速，蘇曉聽著菜販子與顧客講價的聲音。他可以看到那些青菜上亮閃閃的水珠。一旁水盆中鮮活的魚蝦。空氣中除了喧鬧，還有著早餐

店裏飄出來的炸油條與烤餅子的香味。

聞著這種生活與市俗的味道，蘇曉突然覺得他以前擔心的那些東西——什麽以後怎麽辦？沒有工作沒有文憑怎麽生活？姐姐會不會移情別戀一類的擔憂，變的那麽遙遠而飄渺。遠不及生活本身來得實在。好好生活每一天比為那些沒影的事擔憂重要的多。只要姐姐還在身旁，就沒什麽可擔憂的。世界末日來了他也可以高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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